刚说过周勋男与《宗镜录略讲》的复杂经过,忽然又看到林中治整理的南师所讲「禅学讲座」出版上市了,不免又大吃一惊。
既然把《宗镜录略讲》一书的前因后果说了一番,当然也要将南师所讲「禅学讲座」,以及与林中治的因缘讲个明白,以方便读者了解真实的情况。
林中治也是禅学班的同学,他是在国民党一九四九年从大陆撤退台湾时,被军队强拉入伍而来到台湾的。由于他也读过一些古书,文笔又不错,所以在军中是文书仕官之职。后来退役辅导就业,被分派到电力公司工作。
林中治早就投身佛法的修习了,远在认识南师之前,他就热衷于禅宗,曾随学过忏云法师等大德。但因醉心于禅,参加了孙毓芹老师所主持的禅修静坐班,在南师一九七○年禅学班开始后,孙公就带他们全体到禅学班来了。
林中治在跟南师学习的时光中,他认真、努力又专心,超过一般,每日下午四时,工作完毕,他就到南师工作所在的莲云禅苑四楼帮忙,他谦虚、热心待人,大家都叫他林大哥。
一九七二年禅七后,我曾再三催促他写报告,结果他写了〈小兵习禅记〉一文,发表于《人文世界》月刊后,造成了一些轰动。因为他真实的修行经历,和坦率的自白描述,感应了爱好修法的年轻人。
记得他在文中描述见到自性的过程,由于我没有修养,又不懂,当时还特别请教南师,问他(林)所体会的,是否仍是第六意识的某种境界?南师当时很肯定的答覆我说:
「那是真的,他见到了自性。」
他是唯一的一个,我所知道的,被南师认可见到自性的修学者。但南师又说,林中治想要宏法的话,至少要关门读二十年书。
可惜的是,进步常伴随着障碍,不少人看了〈小兵习禅记〉就前来找他问道,他当然热心与人分享,不会认为这可能是「好为人师」吧!
令人当时不解的是,每当他回答别人问题时,南师就从办公室出来对他说:「不对不对!」当他重新再说时,南师仍说:「不对不对!」
南师如此说,大家当时都有些困惑不解,直到多年后,才逐渐明白,这大概是南师的苦心,是要他(林)含蓄不露,继续修行才可能达到顿悟,如随缘出来讲法,反而耽误了进步。可惜呀!教人如何说啊!这就是缘吧!
林中治后来隐居于苗栗法云寺后山,也常应邀到法云寺讲法,他很会讲,也很受欢迎。
一九八八年,南师从美国到了香港,不久老古公司人事大变动时,林中治参加整顿工作,负责仓库,他办事能力强,很有成效。不久又应邀到首愚法师主持的十方禅林讲经说法,并将记录刊载于《十方》月刊。
记得有一次,大概南师看到了《十方》刊载林中治的文字,就打电话给我说:「为什么把我讲的唯识刊登啊,那是随缘的方便讲,不可以印行。」我说:「那是林中治讲的啊!」老师听我这样说,还再三叮嘱不可轻易整理唯识讲解出版。
现在回想起来,南师所看到在《十方》刊登的,正是「禅学讲座」中的一部分。
后来林中治不再讲法于十方,另有功德主为他安排讲法的道场,由林中治定期讲课,并由跟他学的弟子们整理记录出版。
有一天在老古门市看到林中治讲唯识的一本书,我带到香港请南师看一下,岂知南师却说:「用不着看!像熊十力那样的大学问家,讲的唯识都还有问题!」言下之意,林中治所讲的,还会没有问题吗?
言归正传,回来再说「禅学讲座」的事吧。那是一九七三年的三月廿八日至十一月十四日,南师开讲禅学的课,定名为「禅学讲座」,共讲了三十三讲。林中治整理的记录,随即在《人文世界》当年第五期开始刊载,至第七期,一共刊登了三讲。到第四讲则叫停,不再刊登了。
对于第四讲即不再刊登这件事,我心中是有些纳闷的,起初以为是南师没有时间修改;再仔细阅读,发现林中治在整理的过程中,增添了不少资料。这是他的热心,为了更详尽解释。但是,这也是在讲解中灌水,可能不是南师所要表达的方式吧。
林中治整理的「禅学讲座」,直到南师赴美后,才于一九八六年,从头开始在《十方》刊登。奇怪的是,原来的三十三讲变成了四十五讲,中间也经过不少人的修改整理,这似乎已经不完全是南师所讲的了。
现在这本书已于四月在老古出版了,林中治看过书稿吗?南师对原整理稿并未肯定啊!现在这笔文字帐怎么算?责任谁负啊?
我必须说的是,林中治是一个正派有格调的人,他是真修行,真学佛,生活简单,绝不贪财的人。曾有人安排赚钱的道场请他去讲,反而被他拒绝。
二○○七年底有一天,与谢福枝闲谈中得知,林中治住在台北内湖翠柏新村的老人安养院中。我请谢老总告诉他,不久回台湾时想去看望他,结果我尚未与他见面,他却于二○○八年一月往生了,享年八十岁。
我有时会想,如果那时我不催他写报告,也就没有「小兵习禅」了,也许,他在南师的教导下,可能会大澈大悟了吧?
这一切的一切,怎么说呢?只好留给因果去决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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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载自:刘雨虹老师博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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